9月9日是个难忘的日子，很久没有在这个日子前去毛主席纪念堂了，虽说每次回北京，不论工作有多忙，我总是让司机在黄昏的时刻驱车去天安门广场，默默地围着广场绕上一周，向那背负着天边绚丽红霞的雄伟建筑投去深情的目光，那门楣上的金色大字仿佛是一种力量和象征，使我心中升起无限的壮志豪情和沉思遐想。

今天我特地起了个早，决定独自前往，与其说这是一种心结，更不如说是一种信仰。

在广场上我意外地看到一个老迈的婆婆带了一个小女孩，目光茫然地站在那里，她们的衣着陈旧，脸刻风霜，显然是从边远贫困地区来的祖孙俩，与这节日大典前的繁华氛围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已经引起了广场上相关人员的注意，七八个人围上来对这祖孙俩七嘴八舌地盘问个不休，那老婆婆更加迷惘，害怕，操了口西北的方言一个劲地解释，我在旁边停下了脚步，似乎就能听到在说毛主席。

祖孙俩战战兢兢，小女孩紧紧地抱了奶奶的腿不放。我上前分开那帮人，问她道：大娘，您是想去毛主席纪念堂吗？她一听连连点头，我耐心细致地问了一下，连听带猜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回头对那帮人解释：她们祖孙俩是从陕北的一个偏远贫困山村走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专程赶来看毛主席的。

有个人颇有些不耐烦地上下打量起我来，竟问我是干什么的，要查看我的证件。我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他。又有个人说：她们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能负得起这个责？我差点没大怒，老人都这样大的年龄了，连走带挤地赶到这儿，就是为了了结一个心愿，你们有什么权力非要把她当成危险人员处理？我掏出证件，强克制住自己，没有摔到那个人的脸上。那帮人看过证件后总算给了我一个和谐的脸色，我说：不用你们费心了，我带她们进纪念堂。

在存包处，老人告诉我，她都已经七十三了，儿子死在外面的工地上，连个赔偿费都没有，媳妇改嫁走了，就剩下她和小孙女相依为命。她的身体有病，就为了了结此生唯一的心愿，来北京毛主席纪念堂看看毛主席。

我的泪水差点没有下来，赶忙打电话找了一个陕西籍部属让他带点钱火速赶到这来。我给老人和孩子买了水和面包，那婆婆一手就拒绝了我这些食品，催我快带她们去看毛主席。我骗她们说纪念堂还没有开门儿，让她们再等等。直到那个部属赶到，看到他们用家乡话在交谈，那老人才笑得格外明朗起来。

老人倒了点矿泉水在手心，先在孩子脸上擦了擦，又将自己的头发抿了抿，跟着我们站到了广场那长龙般的队伍里。我吩咐部属先借我一千元钱，想在出门时给这位老人，然后带到我们单位的招待所，找个房间安置住下，再给她们买上回乡的车票。

在门前的售花处，老人看到了不少人都去买花，她也要上前，我让部属去，可是老人死死抓了那部属不放，非得自己亲自去。我看着她从贴身的内衣衣袋里取出一个粗布小包打开，取出了十元钱，那是她小包里唯一一张最大面额的钞票，然后和孙女各持一枝花，伸长了脖子往前不断地张望着。我不由注意起瞻仰队伍中的人们来，看得出，其中绝大多数是来自地方的普通民众，他们衣着朴素简单，甚至还有些称得上是破旧，但他们脸上的那种发自内心的虔诚和向往让我感到震撼。

老人在向她的孙女低声说着些什么，我听不太明白，便问部属，部属告诉我说：老人一直在向她的孙女说毛主席是中国人民的大救星之类的话。那小孙女颇为懂事地紧紧拉了奶奶的手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队伍在缓慢行进时，工作人员连连招呼让瞻仰者准备好身份证，部属问了问老人后为难地告诉我，她们没有身份证，我想了想说，没事，咱俩有就行了。果然，我那证件看来还是有点份量，没费什么口舌，就让我带进了这祖孙俩。

忽然，我的眼睛有了泪水，透过模糊的泪水，我看到老人带着孙女毕恭毕敬地把花献到了毛主席汉白玉的雕像前，久久地久久地不愿离开。

老人老泪纵横，拉了孩子突然一下子就跪在水晶棺前，她的手紧紧地抓住栏杆，嘴角无声地在颤抖，却听不到一丝哭泣声。行进的队伍也停了下来，那些工作人员也一时没了言语，众人都静静地看着老人，老人带了孙女跪在那里默默地流着泪水。

我上前轻轻地扶起老人，部属抱起孩子，我的心是那样的疼痛，感到一种从没有过的压抑猛地向我撞来。

在礼品服务部，我给老人买了一尊主席的小立像，又把两枚像章佩戴在她们的胸前。老人把立像紧紧地扣在胸口上，她回头望了渐渐远离的瞻仰大厅，放声大哭起来，周围的人们都看着这位老人，无不闻声落泪。

在门外，当我把准备好的钱塞到她手中时，老人连连推阻，死活不收。我因为还有别的事必须要走了。吩咐部属一定要好好接待好这位老人，我说：“你得把她们当成我们自己的母亲，当成我们自己的家人来接待，千万！千万！”

我目送着老人离去，那步履蹒跚的背影让我想了很多很多，让我在脱离了那些形形色色的会所、办公室、商会、音乐厅等场所，认识到了另一面我曾经熟悉却现已陌生的群体的生存现状。感受到了这些曾为我们这个国家的兴盛做出过巨大贡献和牺牲的民众们，朴素的行为、平凡的思想和伟大的魅力。

领袖——儿子——人民——母亲！

朗读者简介

李志强，一位普通的朗诵爱好者，陆军中校退役。现为北京语言学会朗诵研究会会员，多次在国家和省市朗诵大赛中获奖。